[小说]剑道

黎黍匀/文

    肖宗师双脚轻轻在水面划过，那剑往前一点，身体借力翻到上空，剑点如镜的水面，登时起一圈一圈涟漪荡向四方去了。他人便如飘絮般落到岸边，甚是飘逸洒脱，众弟子无不噤若寒蝉，作声不得。

    肖宗师走到一名男弟子面前，捋了一下胡子，然后对着他轻敲了三下，说道：“妄想过多，踏水三千。”那男弟子脸色铁青，咬牙点头道：“是，师父！”肖宗师又走到一名女弟子面前，盯着她瞧了一下说：“急功近利，绕山跑一千。”女弟子美丽的脸蛋登时煞白，咬牙说道：“是，师父！”肖宗师又对众人说道：“灭却心头火，方能成正果。”

    有弟子问道：“师父，灭却下面是什么？”

    肖宗师说道：“心头火。”

    该弟子继续道：“心头火下面是什么？”

    肖宗师说道：“方能。”

    该弟子继续道：“方能下面是什么？”

    肖宗师说道：“成正果。”

    该弟子继续道：“成正果下面呢？”

    肖宗师说道：“水下面去找。”

    该弟子答道：“是，师父。”话毕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了，水声喧哗，众人皆啼笑皆非。肖宗师继续问道：“还有人有疑问吗？”无人啃声。于是他一挥手，道：“去罢。”众弟子继续回归原位苦练。

    次日，肖宗师再到弟子群中训话。走到踏水的弟子面前说：“有何疑问？”那男弟子说道：“弟子日夜踏水练习，起初不知师父用意。今日可悟，水中有功夫。”肖宗师又轻拍他头部：“继续踏水三千。”又走到女弟子面前问道：“有何疑问？”女弟子恭敬答道：“初次弟子不明其意，然则又是必修功课，理当完成。今日再想想，知道师父发觉弟子缺点，以此弥补不足，可达剑道之境界。”肖宗师反问道：“是么？”然后说：“继续绕山一千。”其余弟子皆变色，不敢作声。

    第三日，肖宗师再到弟子群中训话。走到踏水的弟子面前说：“有何疑问？”那男弟子说道：“恩师心意已明，弟子踏水三千，水道乃剑道，水以至柔而无不往，无不利，其道持久。剑虽坚利，却难往而利，是以挫锋芒而无不利。水道剑道，其道道道是道。”肖宗师笑道：“那么该如何做呢？”那男弟子一腾空，掠过水面，剑划水面便掷于岸边，身子直直落入水中。众弟子喝彩道：“好！”肖宗师再走到女弟子面前道：“有何疑问？”那女弟子道：“山路弯弯，崎岖难平，其心平则路平，其路平其功成，其功成则剑道自到。”肖宗师笑道：“如何知道？”女弟子道：“其路即为道。”肖宗师道：“那么该如何做呢？”女弟子恭身答道：“恩师教诲，终生铭记。弟子就此拜别下山。”说完与其他弟子作揖，飘然转身，携剑而去。众弟子皆目送，欣喜不已。

    肖宗师又对提问“成正果”的弟子道：“有何疑问？”

    那弟子恭答道：“水即为剑，剑即为水，刚柔自合一体，虚无不知其归，是为最佳境界。弟子莽撞于私心，已洗心。”

    肖宗师问道：“那么如何做呢？”

    那弟子道：“弟子根基肤浅，自当沉心于一饭一勺，一粥一碗，一扫一地，一缸一水，一枝一叶。”肖宗师说道：“那好，明天提扫把开始吧。”

    正在此时，树叶轻动，肖宗师旋身后移，轻声说道：“藏匿于树，老朽恭候多时。”突然树中窜出一人，如电般攻向他。只见白光一闪，已欺近肖宗师面前。此时众人才看清，此人一身黑衣，蒙着脸面，手执长剑，已经在瞬间连续向肖宗师攻击了8招。肖宗师忽然一声大喝：“误入歧途！”只听见光当一声，黑衣人剑已断成两截，如木鸡般立在当地。肖宗师说道：“回去吧。”说完身形已在五丈之外。众弟子鱼贯随后，一时都去了。

    黑衣人此时将脸部黑纱取下，却是刚才那下山去的女子！只见她两眼流泪，自言自语道：“是弟子多心了。”说毕，拣起短剑，一步一回头地下山去了。

    身后，水波不兴，静谧淡然。